第26章 歲歲青山有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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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歲歲青山有思（5）
街上行人忽然之間就多了起來, 連小攤販都三三兩兩敞開篷子叫賣，天空雨洗一樣的藍。
積水空明，被光照得暖洋洋的。
風雖冷, 卻不刺骨, 裏面還夾雜著青草鮮嫩的氣味, 頗有春光作序, 萬物和鳴之感。
林覓椒走在最前面, 越看越疑惑。
今日的柳州城和昨日簡直天差地別。
雖說出來的人還裹著白面罩, 但這人也太多了, 而且各個眼睛裏都沒有了疲憊，反而欣喜異常, 倒是奇怪。
在城主府他們四個人分成了兩隊，宋嫵和伏入雲前往巡察司, 她和翡櫻去撫靈司。
幾個人心情都非常美好地在交叉路口分別了，除了伏入雲, 從一出屋子見到他的時候就冷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大蔥了, 臉那麽臭。
而步流光則稱身體有恙，便留在了城主府休養。
“老人家，今天怎麽這麽熱鬧？”
林覓椒湊到賣糖畫的鋪子邊, 裏面坐著個大約六七十的老奶奶，滿頭銀發，身上並沒有出現妖化, 看起來很健康。
老奶奶大抵是看出她是個外地人，笑瞇瞇道：“小姑娘，咱柳州城過幾日就是山神節了, 這些天自然熱鬧些。”
“山神節？”林覓椒道。
在她身後的少女聽見這消息，匆匆放下手中的儺面, 也大步走來。
“可山神廟不是都荒廢了嗎？”翡櫻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林覓椒喉口一梗。
果然，下一秒，老奶奶的神情就冷了下來，語氣也變得不大和緩。
“玉嶺山福祉綿延，自會誕生新的山神。”
話裏話外好像並不在乎山神是誰。
板上的糖漿已經有些發硬了，老奶奶拿起一根細小的銅勺攪和兩下，又道：“小姑娘，你們還買糖畫嗎？”
林覓椒點頭：“當然了。”
差點忘了，她是借著買糖畫的由頭搭話的。
儲物袋裏剩下的凡境銀錢已經不多了，待會兒得在撫靈司多換些。
柳州城這任務怕是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
見她手裏一大把的銀錢，老奶奶語氣又變好了，眉梢都染著笑意：“小姑娘你要幾個？”
“額……”林覓椒剛想伸出兩根手指，卻突然想起還有個人，脫口而出的話急忙咽回，重新道，“三個，三個。謝謝奶奶。”
“哎喲，謝什麽呀，小姑娘嘴真甜。”說到此處，她不經意地瞪了眼另一邊的小姑娘。
同樣是漂亮小姑娘，怎麽一個說話這麽不討喜。
“你……”
翡櫻自然是看見了老奶奶不愉快的眼神，吸了一口氣。
不就是銀錢麽，誰沒有似的！
不對，她好像真的忘了去撫靈司兌換銀錢了。
林覓椒見翡櫻扯下儲物袋，先是心一驚，還以為她要發現《風雲錄》丟了的事。
可翡櫻非但沒有打開儲物袋，而後更是一個人跑到角落摳手指去了。
……
爐子下面生起了溫火，橙紅色的糖漿漸漸融化，直至牽絲。
“小姑娘，你要畫什麽樣的呀，人還是動物？”老奶奶笑得一臉慈祥。
“人也可以？！”林覓椒眼底劃過一絲驚詫。
“那是當然，這柳州，誰不知道我這兒的糖畫手藝好！”
林覓椒指尖點了點下巴，想道：“嗯……那麻煩奶奶畫一個我，和一個剛剛在我旁邊的女孩兒，還有……”
她邊說邊向對面小鋪子看去。
那個鋪子全是泥人，被老板塗上了各種色彩，排列整齊地擺放在攤前，栩栩如生，極為好看。
但更好看的是鋪子前的少年，柔軟的陽光透過攤子上一格格的縫隙，如同輕紗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風吹拂起他耳後的發絲，飄蕩在半空，像極了仙人。
若只是看背影，這身姿倒是和蓬萊的那群人很相似。
瞧著就仙氣飄飄的。
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宿希轉頭看了過來。
陽光滲進他的肌膚裏，面龐透著薄薄一層亮白，下一秒，姣好的唇形無聲說出了幾個字。
光線晃人眼，林覓椒沒看清，視線就已經落到了宿希手中捏著的一個未成型泥人上。
醜醜的，五官像是被人揍腫了。
小孩子就是喜歡玩泥巴。
林覓椒撇撇嘴，向老奶奶指了指：“咯，就那個人。”
老奶奶一臉了然：“是你夫君？”
“怎麽可能，他是…是我朋友。”
想了想，林覓椒還是覺得這個關系比較合適。
老奶奶笑而不語，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兒，三個小人糖畫都做好了，焦糖的香味直直鉆進了胃裏。
“姑娘，一共六文錢。”
林覓椒接過，這時，一直在摳手的翡櫻憋不住好奇心，湊上來看，瞬間呆住了。
那糖畫上有一個便是她的臉，明明不是很覆雜的畫，卻十分生動。
“吶，這是你的，拿去吧。”
林覓椒瞳眸彎彎，睫毛又翹又長，笑起來的時候尤為可愛。
翡櫻盯了盯，心撲撲動了兩聲。
好像以前從未見她這樣生動有趣，很多時間都是呆呆地跟在伏入雲身後。
近在咫尺的糖人香氣撩人，翡櫻咽咽口水，肩膀向後一躲，擡著下巴一臉不屑：“你給我的，我不要，不——要！”
……
“哎，行吧。”
林覓椒幽幽嘆了聲，轉過身往回走。
翡櫻眉頭一皺，立刻拽住她的臂彎：“你回去幹嘛，我們不是去撫靈司麽？”
“當然是要去的！”
“…只是，我總不能手上一直拿著糖畫吧。我最多吃一個。”
林覓椒撥開她的手，繼續往回走。
“不是，那你往回走做什麽？撫靈司在那個方向。”
翡櫻焦急道。
林覓椒支吾了半晌才道：“我記得街後有一只小黃狗，這麽好看的糖畫它一定很喜歡吃。”
少女邊走著，邊老神在在地對著‘翡櫻’的臉點評。
“你！”
翡櫻兩手一展，沖向前擋住了林覓椒的去路。
手中的糖畫立即被奪了去：“林覓椒你變了！”翡櫻咬牙切齒道。
林覓椒眨眨眼沒說話。
沒想到，第一個發現她秘密的人竟然是大傻櫻。
果然“機智”。
街上慢慢熱鬧起來，但再熱鬧，也藏不住暗處的淒涼。
裏街的小巷傳來一聲聲哀泣，又一家人去世了。
“宿希，我們走吧。”
林覓椒拿著糖畫走到泥人鋪子，宿希手上捏的泥人連五官都沒有，一個頭一個身子，看起來很是寒磣，是他自己捏的。
泥人鋪的老板瞧著很和藹，一直掛著笑，站在宿希對面認真教他。可這人手實在是不巧，怎麽捏都不成型。
宿希隨意揉了揉。
索性，他也不繼續了，唇角彎著笑對老板說了聲謝謝。
兩人並排走著，突然林覓椒停下來。
“你這個付錢了嗎？”
心裏一陣發虛，她記得宿希身上應該是沒有銀錢的。
果然，他搖搖頭，眉頭輕皺，好似不解。
“那人說送給我的。”
“嗯？這麽好！”
宿希輕輕“啊”了一聲，回憶道：“嗯……看公子你豐神俊朗，這就免費送你了。”
他在覆述老板的話。
？？？
原來好看真的可以當飯吃！
林覓椒頓時覺得手上六文錢的糖畫有些沈重了。
不過，瞧著那麽醜的泥人，也可能是老板實在看不下去，才好心送了他。
這麽一想，林覓椒便舒服多了，一口啃斷了糖畫的一角。
嚼嚼嚼，真好吃。
“豐神俊朗是什麽意思？”
“咳咳咳！”林覓椒被糖畫的碎屑卡到了嗓子。
頸側貼上來一只手，如同落到衣領處的雪花，又癢又涼。
宿希上下輕撫：“要小心點。”
喉口的震顫激起一陣奔湧的血流，混合著焦糖的香氣絲絲入鼻。
長在上面的花差點兒斷了。
一張小臉因為嗆咳而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
宿希攥了攥手，指尖驀地發麻。
“……豐神俊朗就是誇你長得好看！”
她早該知道的，依宿希小時的經歷來看應該聽不太懂人族的成語。
“唔。”
宿希沈吟片刻。
他只聽過那幫老家夥說他窮兇極惡、罪惡滔天，也聽過那個人說他寡廉鮮恥、狼心狗肺。
“不過…豐神俊朗還是太保守了，應該是傾國傾城！”
傾國傾城……這個詞他聽過，林覓椒那麽喜歡他的皮囊麽。
“給你！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眼前冒出來一面甜膩的糖畫，畫的是林覓椒。
“嘿嘿，我剛剛沒註意吃了你的那根，這個完好的給你。”
林覓椒轉著手中的竹簽，她的臉在旋轉，看起來像是隨時隨地會飛走的小鳥。
心裏仿佛有根弦顫了顫，小指“哢嚓”一聲被他折斷，骨裂的痛感瞬間覆蓋住那股失控。
“張嘴。”
見他一直不拿，林覓椒直接將糖畫懟到他嘴邊。
沁甜的糖漬有些化開，落在了舌尖上。
糖畫並不好吃，但因為上面的是‘林覓椒’，這味道莫名有種吸引力。
好像他但凡用一點力，就可以將她吞掉一般。
“餵餵餵！撫靈司到了，兩位公子小姐。”
翡櫻面無表情地看著臺階下的兩人，如今吃瓜的樂趣已經沒了。她算是看出來的，林覓椒就是個花心大蘿蔔。
翡櫻意猶未盡地砸砸嘴。手中光禿禿一片，糖畫全部被她吃完了。
不得不說，凡境的美食的確不錯。
想到這兒，她又舔了舔嘴邊剩下的糖漬。
嘖，好吃！
跟在林覓椒身後混點吃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她在想什麽玩意兒！
……
林覓椒一臉擔憂地看著石階上高速擺頭的翡櫻。
大傻櫻！你又在幹什麽！
撫靈司在柳州城北，靠近太平門，也就是玉嶺山附近。而巡察司在城南，兩地來回頗為麻煩，於是宋嫵便主動‘邀請’伏入雲同她一起。
原因有二，其一，伏入雲雖為人高冷疏離，但為人處世頗有一番能力，宋嫵與他搭過好幾次甲級任務，自是明白有伏入雲在，就不必再和那些油腔滑調的官老爺打場面話了。
其二，原因很簡單粗暴。
不能讓伏入雲在椒椒身邊，怕就怕她一時心軟，兩人重歸於好。
好在伏入雲也知此任務繁重，只是晨間鬧騰了一下，之後便安安穩穩地聽宋嫵安排。
撫靈司大門敞著，邊上不少小孩子的塗鴉，全寫的難聽話。
自怪病以來，撫靈司上下費了不少力卻都沒有絲毫進展，百姓心有不滿，漸漸的，小孩子聽懂了家長的話，時不時就跑到附近調皮搗蛋。
站在外面值守的黃守靈使不厭其煩，最近都沒有出來。
撫靈司裏面共有三個屋，左邊一屋為檔案室，非常大，裏面保存了幾百年來大大小小的案件。右邊一屋為關押室，作為羈押犯妖的暫時地點。
而最中心一屋，則負責著各州之間撫靈司的信息傳送，以及維持玄天冊的運轉，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互聯網。
但凡一州的撫靈司出了事，玄天冊都會出現問題。
有點……像是串流電。
撫靈司門檐下的風鈴‘丁零’響著。
就在這時，堂裏施施然走出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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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走在最前面, 越看越疑惑。
今日的柳州城和昨日簡直天差地別。
雖說出來的人還裹著白面罩, 但這人也太多了, 而且各個眼睛裏都沒有了疲憊，反而欣喜異常, 倒是奇怪。
在城主府他們四個人分成了兩隊，宋嫵和伏入雲前往巡察司, 她和翡櫻去撫靈司。
幾個人心情都非常美好地在交叉路口分別了，除了伏入雲, 從一出屋子見到他的時候就冷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大蔥了, 臉那麽臭。
而步流光則稱身體有恙，便留在了城主府休養。
“老人家，今天怎麽這麽熱鬧？”
林覓椒湊到賣糖畫的鋪子邊, 裏面坐著個大約六七十的老奶奶，滿頭銀發，身上並沒有出現妖化, 看起來很健康。
老奶奶大抵是看出她是個外地人，笑瞇瞇道：“小姑娘，咱柳州城過幾日就是山神節了, 這些天自然熱鬧些。”
“山神節？”林覓椒道。
在她身後的少女聽見這消息，匆匆放下手中的儺面, 也大步走來。
“可山神廟不是都荒廢了嗎？”翡櫻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林覓椒喉口一梗。
果然，下一秒，老奶奶的神情就冷了下來，語氣也變得不大和緩。
“玉嶺山福祉綿延，自會誕生新的山神。”
話裏話外好像並不在乎山神是誰。
板上的糖漿已經有些發硬了，老奶奶拿起一根細小的銅勺攪和兩下，又道：“小姑娘，你們還買糖畫嗎？”
林覓椒點頭：“當然了。”
差點忘了，她是借著買糖畫的由頭搭話的。
儲物袋裏剩下的凡境銀錢已經不多了，待會兒得在撫靈司多換些。
柳州城這任務怕是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
見她手裏一大把的銀錢，老奶奶語氣又變好了，眉梢都染著笑意：“小姑娘你要幾個？”
“額……”林覓椒剛想伸出兩根手指，卻突然想起還有個人，脫口而出的話急忙咽回，重新道，“三個，三個。謝謝奶奶。”
“哎喲，謝什麽呀，小姑娘嘴真甜。”說到此處，她不經意地瞪了眼另一邊的小姑娘。
同樣是漂亮小姑娘，怎麽一個說話這麽不討喜。
“你……”
翡櫻自然是看見了老奶奶不愉快的眼神，吸了一口氣。
不就是銀錢麽，誰沒有似的！
不對，她好像真的忘了去撫靈司兌換銀錢了。
林覓椒見翡櫻扯下儲物袋，先是心一驚，還以為她要發現《風雲錄》丟了的事。
可翡櫻非但沒有打開儲物袋，而後更是一個人跑到角落摳手指去了。
……
爐子下面生起了溫火，橙紅色的糖漿漸漸融化，直至牽絲。
“小姑娘，你要畫什麽樣的呀，人還是動物？”老奶奶笑得一臉慈祥。
“人也可以？！”林覓椒眼底劃過一絲驚詫。
“那是當然，這柳州，誰不知道我這兒的糖畫手藝好！”
林覓椒指尖點了點下巴，想道：“嗯……那麻煩奶奶畫一個我，和一個剛剛在我旁邊的女孩兒，還有……”
她邊說邊向對面小鋪子看去。
那個鋪子全是泥人，被老板塗上了各種色彩，排列整齊地擺放在攤前，栩栩如生，極為好看。
但更好看的是鋪子前的少年，柔軟的陽光透過攤子上一格格的縫隙，如同輕紗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風吹拂起他耳後的發絲，飄蕩在半空，像極了仙人。
若只是看背影，這身姿倒是和蓬萊的那群人很相似。
瞧著就仙氣飄飄的。
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宿希轉頭看了過來。
陽光滲進他的肌膚裏，面龐透著薄薄一層亮白，下一秒，姣好的唇形無聲說出了幾個字。
光線晃人眼，林覓椒沒看清，視線就已經落到了宿希手中捏著的一個未成型泥人上。
醜醜的，五官像是被人揍腫了。
小孩子就是喜歡玩泥巴。
林覓椒撇撇嘴，向老奶奶指了指：“咯，就那個人。”
老奶奶一臉了然：“是你夫君？”
“怎麽可能，他是…是我朋友。”
想了想，林覓椒還是覺得這個關系比較合適。
老奶奶笑而不語，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兒，三個小人糖畫都做好了，焦糖的香味直直鉆進了胃裏。
“姑娘，一共六文錢。”
林覓椒接過，這時，一直在摳手的翡櫻憋不住好奇心，湊上來看，瞬間呆住了。
那糖畫上有一個便是她的臉，明明不是很覆雜的畫，卻十分生動。
“吶，這是你的，拿去吧。”
林覓椒瞳眸彎彎，睫毛又翹又長，笑起來的時候尤為可愛。
翡櫻盯了盯，心撲撲動了兩聲。
好像以前從未見她這樣生動有趣，很多時間都是呆呆地跟在伏入雲身後。
近在咫尺的糖人香氣撩人，翡櫻咽咽口水，肩膀向後一躲，擡著下巴一臉不屑：“你給我的，我不要，不——要！”
……
“哎，行吧。”
林覓椒幽幽嘆了聲，轉過身往回走。
翡櫻眉頭一皺，立刻拽住她的臂彎：“你回去幹嘛，我們不是去撫靈司麽？”
“當然是要去的！”
“…只是，我總不能手上一直拿著糖畫吧。我最多吃一個。”
林覓椒撥開她的手，繼續往回走。
“不是，那你往回走做什麽？撫靈司在那個方向。”
翡櫻焦急道。
林覓椒支吾了半晌才道：“我記得街後有一只小黃狗，這麽好看的糖畫它一定很喜歡吃。”
少女邊走著，邊老神在在地對著‘翡櫻’的臉點評。
“你！”
翡櫻兩手一展，沖向前擋住了林覓椒的去路。
手中的糖畫立即被奪了去：“林覓椒你變了！”翡櫻咬牙切齒道。
林覓椒眨眨眼沒說話。
沒想到，第一個發現她秘密的人竟然是大傻櫻。
果然“機智”。
街上慢慢熱鬧起來，但再熱鬧，也藏不住暗處的淒涼。
裏街的小巷傳來一聲聲哀泣，又一家人去世了。
“宿希，我們走吧。”
林覓椒拿著糖畫走到泥人鋪子，宿希手上捏的泥人連五官都沒有，一個頭一個身子，看起來很是寒磣，是他自己捏的。
泥人鋪的老板瞧著很和藹，一直掛著笑，站在宿希對面認真教他。可這人手實在是不巧，怎麽捏都不成型。
宿希隨意揉了揉。
索性，他也不繼續了，唇角彎著笑對老板說了聲謝謝。
兩人並排走著，突然林覓椒停下來。
“你這個付錢了嗎？”
心裏一陣發虛，她記得宿希身上應該是沒有銀錢的。
果然，他搖搖頭，眉頭輕皺，好似不解。
“那人說送給我的。”
“嗯？這麽好！”
宿希輕輕“啊”了一聲，回憶道：“嗯……看公子你豐神俊朗，這就免費送你了。”
他在覆述老板的話。
？？？
原來好看真的可以當飯吃！
林覓椒頓時覺得手上六文錢的糖畫有些沈重了。
不過，瞧著那麽醜的泥人，也可能是老板實在看不下去，才好心送了他。
這麽一想，林覓椒便舒服多了，一口啃斷了糖畫的一角。
嚼嚼嚼，真好吃。
“豐神俊朗是什麽意思？”
“咳咳咳！”林覓椒被糖畫的碎屑卡到了嗓子。
頸側貼上來一只手，如同落到衣領處的雪花，又癢又涼。
宿希上下輕撫：“要小心點。”
喉口的震顫激起一陣奔湧的血流，混合著焦糖的香氣絲絲入鼻。
長在上面的花差點兒斷了。
一張小臉因為嗆咳而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
宿希攥了攥手，指尖驀地發麻。
“……豐神俊朗就是誇你長得好看！”
她早該知道的，依宿希小時的經歷來看應該聽不太懂人族的成語。
“唔。”
宿希沈吟片刻。
他只聽過那幫老家夥說他窮兇極惡、罪惡滔天，也聽過那個人說他寡廉鮮恥、狼心狗肺。
“不過…豐神俊朗還是太保守了，應該是傾國傾城！”
傾國傾城……這個詞他聽過，林覓椒那麽喜歡他的皮囊麽。
“給你！再不吃就要化掉了！”
眼前冒出來一面甜膩的糖畫，畫的是林覓椒。
“嘿嘿，我剛剛沒註意吃了你的那根，這個完好的給你。”
林覓椒轉著手中的竹簽，她的臉在旋轉，看起來像是隨時隨地會飛走的小鳥。
心裏仿佛有根弦顫了顫，小指“哢嚓”一聲被他折斷，骨裂的痛感瞬間覆蓋住那股失控。
“張嘴。”
見他一直不拿，林覓椒直接將糖畫懟到他嘴邊。
沁甜的糖漬有些化開，落在了舌尖上。
糖畫並不好吃，但因為上面的是‘林覓椒’，這味道莫名有種吸引力。
好像他但凡用一點力，就可以將她吞掉一般。
“餵餵餵！撫靈司到了，兩位公子小姐。”
翡櫻面無表情地看著臺階下的兩人，如今吃瓜的樂趣已經沒了。她算是看出來的，林覓椒就是個花心大蘿蔔。
翡櫻意猶未盡地砸砸嘴。手中光禿禿一片，糖畫全部被她吃完了。
不得不說，凡境的美食的確不錯。
想到這兒，她又舔了舔嘴邊剩下的糖漬。
嘖，好吃！
跟在林覓椒身後混點吃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她在想什麽玩意兒！
……
林覓椒一臉擔憂地看著石階上高速擺頭的翡櫻。
大傻櫻！你又在幹什麽！
撫靈司在柳州城北，靠近太平門，也就是玉嶺山附近。而巡察司在城南，兩地來回頗為麻煩，於是宋嫵便主動‘邀請’伏入雲同她一起。
原因有二，其一，伏入雲雖為人高冷疏離，但為人處世頗有一番能力，宋嫵與他搭過好幾次甲級任務，自是明白有伏入雲在，就不必再和那些油腔滑調的官老爺打場面話了。
其二，原因很簡單粗暴。
不能讓伏入雲在椒椒身邊，怕就怕她一時心軟，兩人重歸於好。
好在伏入雲也知此任務繁重，只是晨間鬧騰了一下，之後便安安穩穩地聽宋嫵安排。
撫靈司大門敞著，邊上不少小孩子的塗鴉，全寫的難聽話。
自怪病以來，撫靈司上下費了不少力卻都沒有絲毫進展，百姓心有不滿，漸漸的，小孩子聽懂了家長的話，時不時就跑到附近調皮搗蛋。
站在外面值守的黃守靈使不厭其煩，最近都沒有出來。
撫靈司裏面共有三個屋，左邊一屋為檔案室，非常大，裏面保存了幾百年來大大小小的案件。右邊一屋為關押室，作為羈押犯妖的暫時地點。
而最中心一屋，則負責著各州之間撫靈司的信息傳送，以及維持玄天冊的運轉，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互聯網。
但凡一州的撫靈司出了事，玄天冊都會出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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